第181
“臣也无所谓名字,皇后喜欢怎么叫都可以。”
柳皇后没接话,笑了笑,重新躺回去。
后来她落在她怀里,一个鸟语花香的夜晚,天空青白青白,烛光红红火火,床榻晃悠悠,帷幔荡柔波,她喘/息未定,咬着她的耳垂呢喃:“你啊,应该叫做狐儿,像一隻狐狸。”
“我怎么成了狐狸呐——”回过来吻对方,绵长不止,以惩罚适才的胡言乱语。
“本来就是!”削葱根般手指推了推,眸子半阖,气若游丝还不忘笑嘻嘻撩拨:“书上说狐五十年幻化成妇人,一百年成为美人,你啊,足足有一千年了。”
“殿下原来是夸我生得好啊。”红唇凑过来,瞧着落在鸳鸯枕上的一截雪白出神,若隐若现全是红印,心里升起怜惜,从桌边海棠花案几上拿灯来照,嗫喏着:“也不知狐狸咬不咬人,竟下如此重的口。”
说得仿佛不是她做的一样,怀里人哼一声,素来冷清的眸子全是娇嗔,“怎么不咬,你不就咬得厉害。”
说着扭了扭,欲挣脱束缚,又被人家一臂搂紧,“别动,我再看看哪里疼了,可以涂药。”
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大夫,到处找机会用药,柳雾眉翻个身,“你怕吧,怕让人发现。”心里酸楚,总归不明不白,到头也没个结局,话语里直冒酸,“放心吧,陛下现在最宠杨妃,我这里他不来。”
“我是怕你不舒服,别的有什么——无非掉脑袋。”伸出指尖,掰过对方下巴,落个吻在上面,“我反正只有一个脑袋,这辈子也就隻掉一次,无所畏惧。”
“傻子,谁还能有两个脑袋不成。”回过神,来回摩挲着对方雪白脸颊,“这么美的脑袋,可能不能丢。”
横波美目,月牙雪肩,脚边罗袜轻散,她绛红色石榴裙搅在她石青色官服下,触目惊心一点红,若静海中流出的珊瑚,绚烂了半夜风流。
“雾眉,与我一起走吧,咱们把一切都放下,不行吗?”
这点红落在她的心尖,凝成一颗朱砂痣,总要日夜刨开胸口来查看,方才心安,生怕被谁抢了去。
“你又犯傻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到哪里都不成。”
她张张口,再没吭声。
烛火劈里啪啦,一抹火光跃入眼帘,惊得白瑶卿魂魄归位,抬头看,已经来到城墙根,仍在宵禁,被发现也是死罪,不如停在树丛中,等天亮开城门。
动不动就是死罪,这世道活得真不易,她唇角上扬,冷笑一声。
雾眉当初不愿和自己走,其实还是放心不下柳氏一族,她心里很清楚,既然对方不能离开,她就陪着她,永远都不分开。
纵然她已经不在,只剩春陵那做高高耸起的孤坟,她也要守在这里。
但没想到人生还有惊喜,如果十七公主不是故意诓骗,霜雪就有可能是自己孩儿,想来那时皇帝已不太去凤霞殿,算起来时间也对,亏自己还是翰林女医官,竟没留心过对方信期。
她平静的心波澜四起,闭上眼全是往日缱绻不散,若此事为真,为何雾眉从不提起。
枕边人(五)
十七公主第二日晌午回到苏家, 透过半开的步步锦窗瞧见苏涅辰盘腿坐贵妃榻上绣花,一手拿丝线,一手捏绣棚,聚精会神, 穿针走线。
她忍不住噗嗤笑, 里面的小丫头春燕出来回话:“殿下可到家啦, 驸马昨晚都没睡好,要不是奴婢看着, 肯定早跑出去。”
春燕乃寒艳的外姓姐妹,对方离开后便来补缺, 人机灵, 底细也干净, 可以放心。
霜雪点头,招手让小姑娘过来, 立在门口的廊下说话, “驸马何时开始绣花?”
“昨儿公主走了就开始绣,还问过奴婢。” 小丫头不好意思, 涨红脸皮,“可惜我笨手笨脚,根本不会。”
“不怨你,我也是个拿不起针的人。”把斗篷卸掉,递给对方,细问驸马都吃了什么饭, 可有按时喝补药,才离开一日, 却和到外面大半年似地。
暖莺一边挑开帘子, 拉公主过来, “好殿下,哪里就饿死驸马了,你还是多操心自己吧,里外两个人呐。”
霜雪笑说她多事,却瞧见苏捏辰从窗下探出头,神色认真,“姐姐说的对,你家公主就是不听话,没事乱跑,不晓得仔细身子。”
青天白日便露脸,吓得霜雪来推,“好祖宗,快回去坐好,再让人看见,我这几个月的处心积虑都白费。”
紧张兮兮,惹苏涅辰眉眼弯弯,总之她担心她,担心即是在乎,心里甜丝丝。
干脆迎出来,反手搂住对方,一起往屋里去,才分开几个时辰,竟发现怀里人的小腹又隆起不少,幸亏被厚衣裙掩盖,加上斗篷看不出来,但五六个月的孩子长得快,往后根本藏不住。
“殿下以后最好别出门,显怀得厉害。”扶身边人坐下,倒杯热茶,“这事迟早让人知道,咱们需早做打算。”
“不是昨儿就做啦。”霜雪眼尾一挑,抿唇乐,“驸马才说要与我远走高飞,今天就忘,你可不许失言。”
她自然没忘,只怕一时走不开,兀自琢磨会儿,竟真想出个招,遂喜上眉梢,急急道:“殿下,我有个合适的理由,刚好可以离开京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