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节
。”
其实他本身就不愿投身仕途,不知怎的,当着冯知玉的面,极难承认这句心里话。
二人又生疏地闲聊了几句,冯俊成赶了来,身边还跟着来寻妻子的黄瑞祥,黄瑞祥那庸才光看皮囊与黄老爷年轻时神似,因此乍看去还算一表人才。
屋子里三位“才俊”聚头,这还是江之衡与黄瑞祥初次相见,二人报上大名,这才知道黄瑞祥表字“南风”,与大名相比出乎意料的风雅。
“名是外祖起的,字是我爹赐的。”黄瑞祥笑了笑,“故而许多人说我的名字相差甚远,也确实如此。”
冯知玉见他人模狗样,在旁翻书但笑不语,晓得冯俊成看不惯他,催促一声,“出来前答应了你娘天黑前回应天府,留心着天色,咱们这就走吧。”
黄瑞祥拱拱手,“我和这位洪文兄弟相见恨晚,说起话就顾不上时间了。”
“我送送二姐。”冯俊成提膝跟上,江之衡见状也送了出去。
二人一路送出影壁,见马车驶远才回转身来,冯俊成见江之衡还在往巷口眺望,蹙眉笑话他,“怎么你还跟这黄瑞祥惺惺相惜起来了?我见着他就来气,还有脸上我们家里。”
江之衡轻叹口气,看向他,“我来是有要事问你,到个没人之处,与你细细讲来。”
冯俊成听到此处已大致有些明白,等全须全尾的听完,也慌了神,赵琪如何会问起他的行迹?
“难不成是我那日到酒铺被人撞见?”
江之衡大为惊讶,“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还敢到酒铺去与她相见。”
冯俊成正色答:“我不去,如何让她知道我的心意,她盼着能有人带她走,我总要给她些期冀。”
江之衡拧眉道:“她是有夫之妇,我还叹你写得一手好文章,枉你读这些书,就不怕天打雷劈!”
别的镇不住他,只好搬出老天爷来吓唬他,谁知冯俊成却道:“若老天有眼,就该让我先遇着她。”
“你……”
江之衡也倏忽没了声音,像被戳中了肋下软肉,不能争辩。
明知这么做是错的,却也没了理由阻止,见冯俊成突然往外走去,江之衡赶忙将他叫住。
“你上哪去?”
冯俊成迈开腿,片刻不能停留,“我叫王斑到酒铺去瞧瞧,别是真的出了事,她一个人应付不来。”
“冯时谦!”
江之衡无话可说,被无形的墙壁困在原地,不住咂舌。
王斑领命到酒铺去瞧了一眼,回来说一切如常,去时看到她正乐呵呵地招呼着上门买酒的客人,神清气爽,叫少爷不要担心。
冯俊成总算放下心来,又问她今日穿什么色的衣裳,戴什么款的首饰,王斑哪里记得清楚,即便记清楚了,也不敢如数家珍地说出来,只大致说是银珠色的比甲,发髻似乎埋了一支光杆子银钗。
一通形容 ,小少爷手执书卷在屋中踱步两圈,推窗见入了初冬,深吸气沁凉舒爽,没头没脑地笑起来,靠在窗下捧书细细研读。
屋外岫云听窗纱里主仆二人窸窣耳语,暗道古怪,留了一个心眼,在王斑走出来时,待他拐过回廊,将人拦下。
“哥儿请留步。”
素日冯俊成与王斑最亲厚,即便是岫云紫莹要想知道少爷在外的近况,也要靠在他那儿打探。
王斑将身子半倾,“岫云姑娘有什么吩咐?”
“你适才和少爷在屋里密谋什么呢?都压着嗓子说话。”岫云问得玩笑,也好不叫王斑怀疑,“别是他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,不敢告诉家里。”
王斑笑一笑,“姑娘多心,少爷在外好着,没惹麻烦,那也不是密谋什么,只是说起日前和江家二少爷一起看到的一桩轶事罢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王斑脾性温顺,从来与几位姑娘交好,这会儿推辞也不会惹恼了岫云,“姑娘要好奇,就等少爷休息听他亲口说吧,我这还有急事,要往账房去。”
岫云哪能真去问冯俊成 ,听王斑如此说,至多留个心眼,少爷多半有什么事瞒着家里。但太太要问起来,她也一样不会泄密。
没几日就是冯俊成的生辰,过完生辰他才是满打满算十九岁,岫云见少爷房门紧闭,便兀自坐到耳房绣起要送他的荷包花样,一面绣一面拿远了瞧,惬意地哼起小曲。
冯俊成正是生在初冬,也有着冰雪般澄明亮堂的心性。
转眼乌兔奔走,斗转星移,来到冯俊成生辰这日。
老夫人院里养了几个小戏,今日将戏台摆到后花园,叫小戏子们甩水袖穿梭亭台间,别有一番风味。
冯家原籍山西,在冯俊成太祖那辈搬到了浙江钱塘,因此冯家祖宅也在钱塘,若非后来公事调动,使冯家二房搬来江宁,这会儿冯府举家都该住在钱塘老宅,几代同堂,热闹非凡。
而今钱塘只住着冯家长房,也就是冯俊成的大伯,管着冯家的良田和商号。不过两边大长辈都只剩下老太太,妯娌之间不比亲兄弟近,于是关系渐疏,唯年节里才相互走动。
今岁钱塘家里几个长辈陆续生病,错过了江宁老夫人的五十大寿。
上月传来消息说钱塘那边大好了,就趁着冯俊成生辰,阖家到江宁来团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