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节
冯俊成握着她两手,与她坦白,“我怀疑秦家贩卖私茶,但这事还?未对谁说起,只在递给曾侍郎的文书上阐述了秦家的嫌疑,等正式立案,我就是他们家的仇敌,给我安莫须有的罪名都算不上什么,他们只怕都想要我的命。”
青娥吓得?说不出?话,她就是个骗亏心钱都不敢超过五十两的骗子,所?犯案子在兴贩私茶面前不值一提。
冯俊成道:“所?以不必为我操心,你只有在我身边,才可以给我底气?,让我真?的毫无顾忌。”
青娥还?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,茫然问?:“那衙门要是来查我…”
冯俊成笑她,“你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衙门的人?”
她当然知道,她当年行骗被逮着过不知多少次,后来不也都蒙混过关化险为夷了吗?只她想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跟了他就别再沾上以前那些不好的习性,着实没?想到他会赞成自己再用那些无赖刁蛮的办法。
青娥不可置信地举目瞧他,“那我们现在…就是同伙了?”
“同伙。”冯俊成跟着她默念, 笑起来?,“到?底是让你?给拉入伙了。”
青娥本来就恼自己当年做过的那些错事,养活自己?不假, 也害惨了他, 听他这么说, 不觉得有什么意趣,只觉得难过。
“我才不要和你?做什么同伙。”她嘟嘟囔囔, 转而看?向他, “你?们?当?官儿的不是最喜欢讲人?脉,你?在顺天府就没什么人?先头来咱们家那个曾侍郎,我瞧他面善, 他就不能?帮你说几句好话?还有衡二爷, 他虽然没个一官半职, 但他爷爷是安护侯啊。”
冯俊成想了想道:“这案子说来?说去, 也只是我的私事, 掺和那么些人进来反而小事化大。但你?也不用担心?,洪文会见机行事, 不会叫茹茹跟我们受罪。放心?, 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死罪,充其量就是不做官了, 我乐得自在,要是回不得江宁,我就和你游遍名山大川,找个喜欢的地方安顿, 一起养育茹茹长大。”
他勾过青娥发丝到?耳后, “只要你?愿意和我过这样的日子。”
“愿意的。”青娥忙不迭颔首,“我压根过不了那锦衣玉食的好日子, 先?前住在山里也好,做小生意也罢,都好过住在江宁你?家里。”
她这话半真半假,惹冯俊成笑起来?,乜目瞧她,根本不将她这话当?真,毕竟谁会嫌日子舒坦?
她拉上他两手?,不自觉搓搓他指节,连忙摆事实讲道理,“是,吃穿不愁,整日还有人?跟在身边伺候,头几天的时候是还挺高兴的,后来?新鲜劲过去,又哪都去不了,和坐牢一样,也总算知道你?当?年为何总要偷跑出去。”
青娥跪坐在罗汉床上去抱他,那高度恰好将他脑袋捧在柔软平摊的腹部,“反正你?在哪我在哪,你?都不嫌弃我,我凭什么挑剔你??”说完俯身在他嘴巴上啄一啄,“我说真的!”
冯俊成仰脸将她瞧着,笑容有如春风煦暖,眼眸清澈深邃。
“那你?怕吗?”
“一阵怕,一阵不怕。怕只怕不知道衙门什么时候就上门了。”
冯俊成听罢,叫来?王斑,让他到?书房去将先?前和青娥拟的契约拿来?。青娥听到?这事都愣了愣,她早都忘了自己?还签过那么一张东西,等王斑拿了来?,笑得乐不可支。
“这还留着做什么?”
冯俊成抖开那纸,“契约没有结束,当?然还要留着。”
“你?还当?真呢?”青娥半张个嘴,有些难以置信,这“生死相许”的关头,他还拿出这张不作数的玩笑,她抱起胳膊,“好么,那你?说,我这是还清了还是没还清?”
“我就没打算叫你?还清。”
“还挺实诚!”青娥手?叉腰,要去夺,被他偏身躲过去,“咱们?可是缔约了的,期限也到?了,等眼前事情过去,我可就要和你?说说你?违背契约未能?履行的事了。”
“你?想怎么样嘛,还当?自己?十几岁?傻不傻?”
“我想娶你?。”
“你?想娶…”青娥嗓子眼一梗,虽说她早有预感?冯俊成不会让她屈居妾室,可听到?他亲口说出这话,感?觉还是大不一样。
分?明有十二万分?的喜悦,可那十二万分?的喜悦在表露时化?作了泪水,辟里啪啦顺着她面颊往下滚。
“又不是不给你?名分?,你?哭什么?”冯俊成笑话她,擦擦她眼下泪,大约是觉得她的泪水来?得太汹涌太莫名其妙,转而以轻吻替代指肚,吻走?她面上泪痕。
他抱着她,清楚她的每一滴泪从何而来?,有一滴是为二十五年来?命运的不公,有一滴是为五年前一念之差的遗憾,还有一滴是为了尚未可知的明天。
青娥在他怀里擦擦泪,忽然抬起脸,笑靥如花地问:“要不,咱们?这就摆一桌酒吧?”
冯俊成微微怔愣,意识到?她说的酒是什么酒,答应下来?,“也好,明早我就去找冰人?拟婚书,送到?衙门入册。再在府里摆一桌酒——”
青娥摇摇头,“我只认婚仪,不认婚书,酒也要摆在今晚上,不要拖到?明天。”她扭转身去在屋里翻箱倒柜,“我有一件红袄,你?等我找出来?。”
婚仪只是走?个过场,她要在衙门上门前做些什么,什么都好。她等不了了,都说苦尽甘来?,可她苦了太久,只想尝一口甜。
今日冯俊成被吏部停职候审,因此回来?得早,做下这个决定时,天色壮丽,残阳遍布。王斑急忙赶上马车,去安护侯府请衡二爷观礼。
江之衡不明就里,只知道是冯俊成有请,便想带着杜菱一道前往。杜菱来?到?安护侯府虽颇受宠爱,却也有些格格不入,她内向单纯,只觉得丈夫近来?待她有些不一样了。
“冯大人?是你?的朋友,他叫你?去吃酒你?就自己?去吧,我不大会与人?打交道,他家里那位我也相处得不太好,每回见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
杜菱见青娥是有些犯怵的,但这也属寻常,她没见过这样的女人?,更别说打过交道。
江之衡收拾停当?,笑着伸手?邀她出门,“时谦请了我们?两个人?,再说你?独自在房里待着多无趣,就跟我出去走?走?,你?不是说长?这么大没喝过酒,我今晚上带你?喝点酒。”
“…我喝过酒的。”
江之衡一愣,“什么时候?”
杜菱并未多想,只一五一十地答:“我们?的合衾酒。”
江之衡愣神片刻,恍然大笑,上前拉起杜菱,“走?吧,你?不也说这儿闷得慌,就当?是陪陪我。他家里不是还有条小狗,我知道你?喜欢小狗。”
另一边,青娥指派赵琪出去寻冰人?主持婚仪,赵琪先?是一愣,“寻冰人?做什么?给谁做媒?你?要给我说媳妇?”
“想得美!”青娥将他往外推,“我今晚上要和少爷成亲,快去寻个冰人?来?证婚。”
赵琪人?都吓呆,转脸已被推出门外,只得满大街打听住在这附近的媒婆。
一切都十分?仓促,像是踩着焦急的鼓点,也因此格外激动人?心?。夕阳西斜,青娥对?镜簪上一对?金掩鬓,轻动脑袋,看?光华流转。
不多时,江之衡携杜菱前来?做客,刚过垂花门,就见院里摆了一张圆台,台面上码放着几碟小菜,和那宴飨的大圆台不大匹配,看?着像是来?不及准备,但酒是好酒,揭盖便闻见酒香。
赵琪出去寻摸了一圈,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