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节
余世泉靠坐在病床上,脸上的纹路很深,半年不见却像是老了十岁,满脸的倦容和病气。
看到余鹤,余世泉愣了一下,看看张婉,再看看余清砚,从两人的表情上猜出是余清砚把余鹤带来的。
余世泉抬起眼皮看向余鹤,声音很沉,不咸不淡道:“来了?”
余鹤走过去,下意识看了眼病床旁边监护仪的数值,微微皱起眉。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值,他原本只能看得懂小红心代表心率,自从傅云峥说过三年后要动手术,余鹤就有意无意地学习一些医疗知识。
他顺手拿起床头挂着的病案本,检查报告单有好几页,余鹤粗略一翻,心渐渐沉下。
真的是肾衰竭。
检查结果显示:血小板降低,白细胞增高,细胞沉降率加快,是明显贫血的表现;尿渗透压比重降低,只有1014;而尿蛋白定量却在增加。
余鹤不喜欢余世泉功利处事风格,甚至有点讨厌这个喜怒无常的‘父亲’。
养父余世泉是个很功利的人,同时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,余鹤从小觉得父亲过于严厉,他曾经努力学习,努力做到最好,希望父亲的心情能够好一点,他挨的打就能少一点。
然而没什么用,学习好免不了挨打,而且后来他发现余世泉打他也不全是因为学习,他就是余世泉的出气筒,余世泉只要不顺心就会那余鹤出气。
后来,余鹤抄起椅子反抗,余世泉倒是再没打过他。余世泉很狡猾,意识到余鹤扎手后就不再找余鹤麻烦。
那时余鹤十三岁。
所以初中到高中那段时期,余鹤对父亲甚至称的上恨,这份恨又随着他长大逐渐消解,毕竟六年过去了,余鹤不再是只能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少年,而余世泉日益苍老,也不再怎么管余鹤。
大概是从前年开始吧,余世泉对余鹤甚至很好,不仅不对余鹤提出什么要求,余鹤去哪儿玩、花多少钱他也不管。
可能那段时间余世泉的生意比较顺吧。
总之,时间非常了不起,它无声无息却能抹去很多东西,曾经无论多么难过的坎,两年后回头看都可以一笑置之。
怨恨一个人是很累的,余鹤最擅长的就是放过自己。
谈不上原谅,只是释然了、算了。
就像此刻,余鹤瞧着这份宛如死亡倒计时检验单,那些不好的回忆霎时烟消云散,他想起余世泉带他骑马、带他去游乐园,叫他‘好儿子’。
想起他因为不小心打碎张婉限量版香水而被张婉数落时,余世泉轻描淡写地说:“再买一个,多大点事。”
多大点事。
在生死面前,余鹤自己都不好意思计较小时候那点事。
余鹤放下病案本:“怎么病成这样了,尿渗透压比重降低已经濒临危险数值了。”
余世泉看了余鹤一眼,沉声道:“你能看懂什么。”
对,熟悉的感觉全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