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页
文清辞忍不住想……除了报仇以外,兰妃或许还有什么不得不立刻毒杀皇帝,或是令他精神失常的理由。
听了兰妃的话,文清辞笑了一下,面色如常的淡淡说道:“少一味香,应当也无妨吧。”
兰妃下意识皱眉,向文清辞看去。
他这是什么意思?
身着月白衣衫的太医,缓缓提起已经收拾好的药箱站了起来,他轻轻朝小公主笑了一下,转身用惯有的温柔的语调对兰妃说:“这些熏香的功效,也不过是清神或静气,虽有用处,但怎么也比不上药材。如今我在这里,有什么需要直接用药便是。”
文清辞顿了顿又说:“再说,点了这么久,该有的作用也已经起到了。”
话音落下后,他便朝兰妃缓缓点头,笑着说道:“公主殿下的伤已经处理好,那微臣便先告辞了,兰妃娘娘。”
兰妃心中不由一凛:“好……”
皇帝派来的几名侍卫,一直紧盯着文清辞,但最后也没有从他的话中听出什么。
见文清辞要走,他们顿了一下,也赶忙跟随着文清辞的脚步离开了这里。
然而文清辞走后,兰妃却站在原地缓了半天,这才攥着手帕,慢慢地坐了下来。
所谓的“香丸”其实是毒,这一点他们二人心知肚明。
所以说……文清辞的意思是,他打算直接动手,不再靠什么熏香?
兰妃手心忽然泛出了冷汗。
或许是文清辞平日里表现得过分温柔,自己竟然差一点忘记了他“仙面罗刹”的名号。
……
文清辞表面镇定,实际心早就跳到了嗓子眼。
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背后的侍卫,接着忍不住想到:
原主应该早早便起了杀心,并隐瞒身份与兰妃联系,将香丸给了她。
香丸用得久了,皇帝的身体不可逆地受到影响。
而贪生的他,自然会想尽办法寻找能医治自己的人……
从这个角度看,原主进宫几乎是必然的。
文清辞一点一点攥紧了手心……他虽然知道皇帝与原主有血海深仇,但是身为一名现代人,他暂时也没有办法真的如原主计划的那样,下毒杀了皇帝。
不过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——点了这么久,该有的作用也已经起到了
皇帝早已经重金属中毒多年,就算现在停了熏香,也无法挽回他一日日变差的身体状况。
宫里宫外,无数人想要送他去死。
这一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。
幽禁中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, 偌大的太殊宫只不过是一个精巧的牢笼。
身处其中的文清辞,甚至对时间和季节的流转都没了清晰的概念。
日子被一个又一个由北地传来的战报,划分成小段。
卫朝上至官员下至百姓, 从没有人想到自己的军队会取得这么大的胜利。
朝野上下的气氛都因此而变得热烈起来,唯独太殊宫尊最尊贵的那个人身边始终死气沉沉。
“启禀陛下, 这是北地刚刚传来的战报——”身披软甲的侍卫,单膝跪在宁和殿冰冷的地板上。
他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战报举起,末了偷偷地瞄了坐在御座上的那个人一眼。
皇帝抬眸向他看去:“说。”
“……大殿下的人, ”侍卫停顿片刻说,“已经打到了北狄的王庭。”
和谢不逢本人正相反,皇帝非常厌恶其他人在他的耳边以将军的名号称呼谢不逢。
因此战报上明明写的是谢不逢的军衔, 可是侍卫嘴巴里面念出来的, 却变成了“大殿下”。
听到这里,皇帝冷冷地笑了起来:“好啊好啊, 他倒是的确有本事……竟真的打到了那里。”
中原王朝与北狄的战争, 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千百年之久。
曾经也不是没有人打到过北狄王庭,但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。
皇帝看上去是在夸谢不逢,但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, 却更令人胆寒。
皇帝对大捷的战报毫无表示, 反倒说:“把雍都还有太殊宫的防卫图给朕拿上来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那侍卫缓缓地松了一口气, 将手中用蜡封着的防卫图递交了上去。
宁和殿上的熏香,还在静静燃烧着。
七八个大小造型不一的香炉, 藏在大殿的角角落落, 气味混杂在一起, 香得衝鼻。
站在皇帝背后的年轻太监, 嗅到这气味也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——往常这个时候, 都是贤公公跟在皇帝身边,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便冷落了那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太监,改提拔新人。
但这一切,在近来这段时日雍都发生的其他事的对比下,显得格外不起眼。
那日文清辞的咳嗽与唇边的血迹,似乎让皇帝确认他是毒发。
在那名侍卫去文清辞的府邸之前,皇帝其实已经暗示贤公公派人将文清辞接到宫里。
可是贤公公每次都是“文清辞毒发昏睡不醒,身体实在不宜劳顿”为理由搪塞了过去。
这一切落在皇帝的眼里,就变成了贤公公是在借此机会讨好文清辞。
……皇帝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?
因此贤公公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,但仍改不了皇帝越看他越不顺眼的事实。